这老道看起来至少七十岁上下,虽少言寡语,却是精神矍铄,昂首阔步而来,丝毫没有老人家的蹒跚和呆滞,在人群当中,显得尤为仙风道骨,一派大家宗师的模样。而他身旁的那位年近四十的道士,想必就是他的徒弟了。
老道由远至近,忽然抬眼瞄了一下河六四,河六四只觉得浑身一震,冷汗直流!
再看那老道,好像饶有兴趣似的上下打量着河六四,河六四只觉得老道那一双眼睛似是能摄人心魄一般,看的自己一时间连动一下都不能。
河六四用尽全力挣扎,非但毫无用功,甚至想开口叫小武帮忙都不行,只能‘呜呜呜’地吭着声。
这种感觉,河六四觉得无比熟悉,好像和平日里遭了鬼压床时候的感觉,一样!
但与鬼压床不同,这种痛苦竟然是随着老道目光的移去,转瞬即逝。在消失的一瞬间,河六四猛吸了一口凉气,满头的大汗随着剧烈的呼吸滴滴落下,打湿了衣裳。
“怎么了你?”小武看了看河六四被冷汗浸透的后背,不解的问道。
“没,没事儿!”河六四擦了擦汗,其实他也想跟小武说刚刚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,可是,说出来谁信啊?
被人看了一眼,浑身就像鬼压床一样,无论是真是假,这传出去,还不让人笑掉大牙?
偷偷看了看老道,老道此时已经不再打量河六四,目视前方,阔步而来。
小武一脸的兴奋,拽着河六四的胳膊不住的摇晃:“来了来了!”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,急忙低头在口袋里翻找。
看他那焦急的模样,河六四忍不住问道:“咋了?”
小武懊恼的一跺脚:“哎!早知道今天能遇上高人,我就多带些钱来了!”回头看了看渔船,说了句:“我去找老财。”就跑开了。
河六四一愣,随即明白了小武的意思,他是知道自己把钱都攒了起来,急着拿钱找那老道看相,面对如此挚友,河六四虽然口口声声说不相信卜卦占星,但回过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老道,河六四有些恍惚了。
方才哪种痛苦难当,仿若千斤压顶一般的感觉依旧历历在目,河六四再不信这些,可面对这位老道,河六四一时之间,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
片刻间,老道和徒弟已经走到了近前,河六四欲言又止,左右为难。
这时候,小武跑了回来,身边还跟着一个人,正是在渔船上叫卖收钱的年长大哥,也就是小武口中的老财。
“老神仙!”小武毫不犹豫,一声大吼,直接站到了老道面前,吓得身后的老财都是一抖。
老道的徒弟更是一把抽出背后的铁剑,横在师父身前。
老道面对小武这突如其来的喊叫,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或不满,而是笑吟吟的说道:“既直不要无礼,小友何事拦我?”
小武心道真是有本事呀!你看这,说话都拿着腔调!
“老神仙!小的一见您就知道您有大神通,所以想求你一件事儿!”
老道笑着摆摆手:“山林散人,无能担神仙之唤啊!贫道元阳子,这是我徒儿孙既直,不知小友所求何事?”
小武虽然只听懂了元阳子师徒的名字,却也不管那么多,直接说道:“道长!小的,想请您为我朋友算一卦。”说着,一把将河六四拉了过来。
河六四窘迫至极,但也不好意思辜负小武的心意,只好冲着元阳子躬了躬身。
元阳子方才的确已经打量过河六四了,此时小武一说,又笑吟吟的看向了河六四。
小武见元阳子笑呵呵的看着河六四,急忙偷偷捅了一下身侧的老财。
老财一直在旁观,被小武捅了一下才如梦初醒,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钱银,仔仔细细的拿出一些,然后冲着元阳子双手奉上,说道:“道长发发慈悲,行行好吧!”
元阳子并未理会老财,孙既直见师父没说话,开口对小武和老财说:“家师隐遁林泉山水之间,远避尘俗铜臭之扰,二位不必如此!若真有灾祸,家师自当相救!”
听孙既直如此说,小武和老财面面相觑,都没听懂他的话。
孙既直见他们两个这副样子,也知他们并没听懂自己说什么,只好叹了口气,环顾眼前几人,打算好好解释一下。可当孙既直看了一眼老财,已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,直勾勾的盯着老财,轻轻唤了一声:“师父!”
元阳子还在端详河六四,听孙既直唤自己,转头望了过去,随即也看到了老财,眉头轻轻一皱。
但只是一瞬,元阳子便恢复笑容,指着河六四问小武:“小友可是想为他卜卦?”
“是,是!”
“好,小友暂且退去,贫道这便为他卜上一卦。”
小武听闻欢喜不已,兴高采烈的和老财退到了一边,就连孙既直也退到一旁。
等到所有人退开,河六四也已经想通了,无论这元阳子有没有真本事,起码说了不要钱,算一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河六四一拱手:“道长,我叫河六四,河水的河,六十四的六四,我家里贫苦,一家上下同心协力还是难有余钱,请您为我算算,我这名字,是不是挡了我们家的运啊!”
元阳子笑道:“若是此名不详,小友可是想改了它?”
“对!要是这名字真的不好,我一定会改!我还想挣大钱!还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,让瞧不起我的人都低下头!让丹娘”
元阳子垂眼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河六四,只是微微一笑:“小友之姓氏,乃当世之贵也,命中还有吉星相助,小友胸怀大志,只需奋力一搏,洁身自好!至于称谓是什么,并不重要!”
“道长的意思是,我不用算卦改名了?”河六四小心翼翼的问道。
没想到,元阳子一改笑容,正色说道:“小友只需提醒你那位兄长,明日起切莫与妻争执,也不可出海务渔,最好暂歇家中,闭门谢客。”
河六四一愣:“道长是说,老财?”
“切记!七日内一定要他安坐家中,否则他性命难保!”
看着面色严肃的元阳子,河六四疑惑的问道:“可是,道长为什么不直接和老财说?”
元阳子微微一笑,抚着胡须说道:“此乃天机,泄之无用矣。”
“那你告诉我!不一样是泄露天机吗?”
“哈哈哈哈!说与别人是泄露,说与你,无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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